第08章:飞天惊魂

    我蹲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啃烤鸭架,绸布缝制的热气球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那骨架用的是老九寿宴上搜刮的鎏金烛台,竹篮里堆着的燃料罐还刻着戴梓生前手书的“小心火烛“,墨迹被油渍晕成了流泪熊猫脸。

    “主子!《飞升指南》说卯时三刻最稳当!“福豆捧着本边角卷边的册子冲上来,书页里夹着片焦黑的绸布——那是上月试飞失败时燎下来的残骸。

    我把鸭骨头卡在风向标齿轮间:“稳个锤子!昨儿按这破指南调配燃料,差点把宗人府的牌匾烧成炭烤腰花!“竹篮突然“咔嚓“裂开条缝,露出夹层里塞着的《金瓶梅》,西门庆的画像正冲我挤眉弄眼。

    辰时的校场飘着古怪焦香。

    牛皮顶着鸟窝似的红卷发窜过来,眼镜片上糊着层鱼鳔胶:“殿下!我按戴先生遗稿第三卷改了燃料配比,加了辽东松脂和......“

    我夺过他怀里抱的陶罐,里头黑乎乎的粘稠物正冒着绿泡,“上回你往火药里掺苹果酱,害老十三的辫子炸成了蒲公英!“

    竹篮缝隙里突然掉出张泛黄纸片,戴梓的笔迹龙飞凤舞:“若遇裂缝,可用老八假发捻线缝补。“

    牛皮顿时来了精神,掏出游标卡尺量裂缝:“根据祖父的力学原理,每英寸需要三根发丝......“

    我扯过胤禩晾在绳上的新假发,金线绣的“温润如玉“在晨光中格外刺眼。牛皮手忙脚乱穿针引线,把假发丝和绸布缝成个蜘蛛网,末了还系了个蝴蝶结。

    热气球腾空的刹那,竹篮里噼里啪啦掉出个铁盒子。

    我打开一看竟是戴梓的遗物——黄铜打造的八音盒,拧紧发条后飘出段变调的《茉莉花》。

    牛皮突然鬼叫:“戴先生的计算稿!“只见盒底粘着张算式:“升力=夜壶数量×二锅头度数÷老八假发重量“

    “早说要看这个!“我一脚踹翻正在研究牛顿摆的牛皮,火折子往燃料罐里猛戳。

    蓝绿色火苗“轰“地窜起,把拴着竹篮的麻绳烧得噼啪响。

    假发丝缝补处突然崩开,胤禩的头发在气流中跳起胡旋舞,活像群金线蛇在晨雾里发癫。

    竹篮擦过太和殿檐角时,牛皮举着戴梓遗留的六分仪狂算角度,鼻尖沾的墨汁甩出个抛物线:“殿下!按戴氏公式该往东南......“

    “东南你姥姥!“我抢过仪器对准御膳房烟囱,“午膳是烤全羊!给爷往炊烟方向冲!“

    牛皮手忙脚乱去扯风帆绳索,结果把戴梓设计的转向机关拧成了死结。

    竹篮打着旋儿撞向鼓楼,惊起的鸽群扑棱棱糊了牛皮满脸羽毛。

    “要坠毁了!“牛皮抱着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惨叫,“根据加速度公式......“

    我抄起半坛二锅头泼进火堆,火焰“噌“地燎着了牛皮的红卷发。

    他尖叫着甩头,火星子天女散花般落在九阿哥的西洋蕾丝裤衩上,校场顿时腾起股焦毛味。

    畅春园的桂花树杈戳穿竹篮时,我正用《金瓶梅》垫着屁股。

    牛皮挂在树梢背诵微积分公式,镶金边的《飞升指南》页页飘落,盖在闻讯赶来的翰林学士们头上。我抱着半截树枝朝下吼:“吾乃王母座下烧火童子!速献......“

    康熙的咆哮震落三斤桂花,老爷子龙袍下摆还粘着粘杆处的“妖术“密报。

    我手一松栽进锦鲤池,《金瓶梅》在水面漂成朵莲花,潘金莲的画像正对着大学士李光地抛媚眼。

    乾清宫的地龙烧得噼啪响。

    我裹着太监的棉袍啃酱肘子,看康熙用鎏金钳子翻弄湿漉漉的“仙界典籍“。

    牛皮跪在旁边直哆嗦,烧焦的卷发像极了戴梓生前炸膛的火枪管。

    “保成啊......“康熙突然和颜悦色地招手,我秒跪滑铲却撞翻了掐丝珐琅暖炉。

    牛皮趁机掏出个铜制圆规:“皇上!这是戴先生改进的测绘仪,您看这游标卡尺......“

    老爷子举起《金瓶梅》晃了晃:“戴梓还教你们用春宫图算农时?“

    牛皮突然活过来似的,碎眼镜片闪着精光:“陛下!此乃抛物线实证!您看潘金莲抛绣球的角度,正合戴氏升力公式......“

    他蘸着茶水在青砖地上演算,积分符号和春宫图交相辉映。

    粘杆处统领突然押着个红毛番僧进殿。

    牛皮蹦起来惊呼:“伊万叔叔?您不是说要卖貂皮换《天工开物》吗?“

    番僧怀里的密信匣“哐当“落地,黑龙江防务图上的熊头印章泛着磷光。

    康熙的龙爪摩挲着热气球残骸,突然冷笑:“这绸布熏的倒是罗刹国的松香味?“

    五更天的天牢渗着阴风。

    我蹲在草席上啃胤祥偷塞的驴肉火烧,牛皮正用炭笔在墙上推演戴梓遗稿。

    隔壁的罗刹间谍突然嗤笑:“伪科学!我们沙皇的飞行器......“

    “闭嘴吧文盲!“牛皮把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砸过去,“你们的气囊缝线算法还是偷戴先生的手稿!“

    两人隔着栅栏用数学公式对骂,俄语脏话和微积分符号齐飞。

    福豆扒着铁窗递来越狱工具:“主子,按戴先生遗稿第三十六页......“

    “戴先生还说粪坑第三块砖下有火枪呢!“我吐出块硌牙的砂石,“结果挖出老八藏的春宫图!“牛皮突然夺过图纸:“根据抛物线计算,我们应该......“

    “计算你个头!“我甩出弹弓打灭油灯,“上回信你的公式,害我卡在神武门排水沟喝风!“

    腊月二十的钦天监飘着墨香。

    我蹲在浑天仪顶上改图纸,牛皮正跟画师吵架:“《天降祥瑞图》该画我验算戴氏公式的英姿!“

    画师颤巍巍举起初稿:牛皮倒栽葱挂在树梢,手里攥着烧焦的《飞升指南》,裤衩上还粘着根老八的假发丝。

    “这红毛猩猩画得跟斗鸡似的!“我甩出朱砂泼在宣纸上,“要画就画本宫脚踏星河,手持戴先生遗稿——旁边题字''''科学飞升,不服来战''''!“

    暮色中,我蹲在修复好的热气球上啃烤鹿腿。

    牛皮正往燃料罐刻牛顿徽章,突然嘀咕:“戴先生若是瞧见......“

    “瞧见个屁!“我把戴梓遗留的黄铜八音盒塞他怀里,“赶紧上发条!这劳什子《茉莉花》能吓跑粘杆处的探子!“

    夜风掠过畅春园时,竹篮夹层突然飘出张泛黄纸片。

    戴梓的字迹在月光下依稀可辨:“若见罗刹熊,可浇辣椒油——此物畏蜀椒,切记切记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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